这一等，就从深夜等到了天光微亮。

直播间的人数不降反增，所有人都陪着秦央等待一个结局。

【天都快亮了，季之淮人呢？】

【不是说马上到吗？这都过去十个小时了！】

【他不会不来了吧？】

【央央的脸色好差，你还好吗？】

秦央蜷缩在棺木里，腹部的剧痛一阵紧过一阵，像有无数根针在反复搅动。

意识在清醒和模糊间浮沉。

十个小时。

足够他从这座城市任何一个角落赶来。

可他没来。

晨曦微露时，远处终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。

秦央的心像是被那声音扎了一下，微弱地跳动了一瞬。

然而出现在她视线里的，不是季之淮，而是他的助理封寂。

封寂快步走来，看见棺木中身下染血的秦央，眼中闪过一丝惊骇，随即换上职业性的冷漠。

“季太太，”他站在棺木旁，语气带着责备，“这种玩笑并不好笑。”

“季总车祸受伤还在处理后续，您这样闹，除了让他担心，有什么意义？”

他指向不远处的车：“请跟我回去。”

“等季总处理完宋小姐的事，自然会回家见您。请不要让局面更难堪。”

难堪？

秦央想笑，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。

原来在她生命最后的等待里，等来的不是丈夫的忏悔，而是助理居高临下的“规劝”。

她望着灰白色的天空，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：

“封助理，麻烦你转告季之淮。”

“我选择离婚。从此以后，我和他，生死无关。”

封寂皱紧眉头：“季太太……”

秦央不再理会，缓缓合上眼，将最后一点力气用来对抗体内肆虐的疼痛。

又是一个多小时的僵持后，熟悉的引擎声终于由远及近。

季之淮来了。

他快步走来，脸上除了疲惫，更多的是压抑的怒火。

他甚至没注意她身处的环境和身下的血迹，弯腰一把攥住她的手臂，用力将她从棺木中拽起。

秦央浑身无力，几乎是被他硬生生提起。

不等她站稳，他铁钳般的手又捏住她的肩膀，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生疼。

身体的疼痛，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。

“秦央，”他几乎是咬着牙，“你想离婚？”

他眼底猩红，像被触犯权威的困兽。

“我告诉你，除非我死！”

秦央看着他盛怒的脸，只觉得荒谬。

她不再挣扎，用尽最后力气，将那份被他撕碎又小心翼翼拼凑起来的诊断书，扔到他脸上。

“你身份尊贵，怎么能死。”

“该死的是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。”

“***癌，晚期。医生说，积极治疗的话，或许还有一个月。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轻，像即将熄灭的烛火。

“现在，我能死了吗？”

季之淮的目光终于落在那些碎纸上。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，和医院的红章。

动作僵住，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。

捏着诊断书碎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
他抬头死死盯着秦央，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。

许久，才找回干涩嘶哑的声音：

“你……说谎……”

他喉结滚动，咬重语气，“就为了几条视频，你就闹这么……”

话戛然而止。

因为他看见，暗红色的血正顺着秦央苍白的腿侧蜿蜒而下，滴落在灰扑扑的地面上，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。

“血……为什么会有血？”

季之淮的声音骤然变调，带着未察觉的恐慌，“秦央！你不要再故意吓我了！”

他死死盯着她，仿佛这样就能否定眼前的一切。

秦迎着他的目光，只觉得无比疲惫。她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。

“是，我在骗你。”

季之淮紧绷的神情刚要松懈，她却接着说了下去：

“我其实……连一个月都没有了。”

“或许下一秒，我就要死了。”

这句话让季之淮身形猛地一晃。

那双总是盛满冷漠或怒意的眼眸里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恐慌和悔意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着，手下意识收紧，“这不是真的……”

就在这时，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。

那特定的铃声，像一道催命符。

季之淮像是被惊醒，看了眼来电显示，又看了眼气息奄奄的秦央，眼神挣扎到极点。

他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。

不知对方说了什么，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。

挂断电话后，他看向秦央，眼神复杂，带着一丝恳求，但更多的是急躁。

“央央……”他握紧她的手，语气带着怪异的安抚，“宋安出事了，她大出血，孩子没保住……她现在有生命危险！”

他顿了顿，艰难开口：

“医院血库告急。她的血型……是罕见的Rh阴性血。”

“只有你……只有你能救她。”

小说《江月不照离人》 第4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