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沈聿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。
他竟然敢当着傅承宴的面,去碰他的妻子!
这是何等的挑衅!
傅承宴的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,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能将整个会场冻结。
“拿开你的脏手!”
他低吼一声,猛地挥手打开沈聿的手。
沈聿从容地收回手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,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。
“傅总何必这么大火气。”
他瞥了一眼被傅承宴死死护在身后的苏晚,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。
“我只是觉得,傅太太今天这身打扮很漂亮,领针歪了,有点可惜。”
漂亮?
傅承宴看了一眼此刻狼狈不堪的苏晚,头发凌乱,妆容尽毁,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精致模样。
这个沈聿,分明是在故意羞辱他!
“我的人,轮不到你来评价。”傅承宴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他不再理会沈聿,拽着苏晚的手腕就往外走。
“回家!”
这两个字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苏晚被他拽得一个踉跄,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。
她没有反抗,只是任由他拖着走,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。
经过沈聿身边时,她空洞的目光与他对视了一秒。
沈聿冲她眨了眨眼,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。
那眼神,不像是同情,也不像是嘲讽,更像是一种……鼓励?
苏晚的心猛地一跳。
她来不及细想,人已经被傅承宴粗暴地塞进了车里。
车门“砰”地一声关上,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目光。
车厢内,气压低得可怕。
司机和助理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傅承宴一言不发,只是阴沉着脸,紧握的方向盘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。
他身上的怒气,几乎要化为实质,将整个空间填满。
苏晚靠在车窗上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脸上依旧是那副痴痴傻傻的表情。
可她的脑子里,却在飞速运转。
招标失败,当众发疯,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。
嫁给傅承宴三年,她就像一只被养在金丝笼里的鸟,美丽,听话,却毫无自由。
所有人都羡慕她是傅太太,却没人知道,她活得有多压抑。
傅承宴需要的,不是一个妻子,而是一个能为他装点门面的完美摆件。
她不能有自己的思想,不能有自己的事业,甚至不能有太强烈的情绪。
她必须永远优雅,永远得体,永远符合“傅太太”这个身份的设定。
直到这次招标。
傅承宴将“云栖”这个项目交给她,美其名曰给她一个机会,实则不过是想利用她的才华,为傅氏再添一笔功绩。
从一开始,他就没想过她会输。
可她偏偏就要输。
她不但要输,还要输得惊天动地,输得人尽皆知!
她要亲手打碎这个囚禁了她三年的gildedcage!
至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盛世集团和沈聿……
苏晚的脑海中闪过沈聿那张年轻又带点邪气的脸。
这是个意外。
一个让她计划变得更加有趣的意外。
回到傅家庄园,傅承宴几乎是把苏晚从车里“拎”出来的。
一进门,他就将她狠狠甩在客厅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。
“苏晚!”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暴怒和厌恶。
“你知不知道今天你都干了些什么!”
“明天的新闻头条会是什么?傅氏总裁夫人招标失败,当众发疯,与竞争对手拉拉扯扯!”
“我的脸,傅家的脸,全都被你丢尽了!”
苏晚趴在地上,长发遮住了她的脸。
她缓缓地抬起头,露出一张泪痕交错的脸,眼神却依旧是空洞的。
“脸?”
她喃喃自语,像是在问他,又像是在问自己。
“脸是什么?”
她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,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,显得格外诡异。
“我没有脸了……”
“我的脸,被你,被你们,全都撕碎了……”
她一边笑,一边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,像一个真正的疯子。
傅承宴看着她这副模样,心头的怒火被一股强烈的烦躁所取代。
他最讨厌失控。
而眼前的苏晚,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。
“够了!”
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,强迫她看着自己。
“从现在开始,你给我待在家里,哪里也不许去!”
“没有我的允许,不准见任何人,不准踏出这个门一步!”
这是要将她彻底软禁起来。
苏-晚看着他,眼神里没有恐惧,只有一片死寂。
“好啊。”
她顺从地点点头,乖巧得不像话。
“我听话。”
“我做你的乖娃娃。”
她越是这样,傅承宴心里的火就越大。
他宁愿她大吵大闹,也比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好。
“来人!”傅承宴对着门口喊道。
管家和佣人立刻低着头走了进来。
“看好太太,要是让她跑出去,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蛋!”
“是,先生。”
傅承宴厌恶地看了苏晚最后一眼,转身大步上楼,进了书房。
“砰”的一声,书房门被重重关上。
客厅里,苏晚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缓缓滑坐在地。
佣人们站在远处,看着她,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畏惧。
曾经高高在上的傅太太,一夜之间,就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子。
苏晚坐在冰冷的地板上,环顾着这个华丽却冰冷的“家”。
软禁?
她等的就是这个。
只有这样,她才能名正言顺地从傅承宴的世界里“消失”,去做她真正想做的事情。
接下来的几天,苏晚果然如傅承宴所愿,安安分分地待在庄园里。
她不哭不闹,也不再发疯,每天只是抱着一个娃娃,坐在花园的秋千上,一坐就是一天。
她时而对着娃娃说话,时而痴痴地笑,像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。
傅承宴每天都会收到管家关于她情况的报告。
“太太今天吃了半碗饭。”
“太太今天对着玫瑰花笑了一个下午。”
“太太今天把她的钻石项链拆了,说要给娃娃做个皇冠。”
傅承宴听着这些报告,眉头越皱越紧。
医生来看过,诊断是急性应激障碍,通俗点说,就是受**太大,精神失常了。
他一边觉得烦躁,一边又隐隐松了口气。
一个疯了的妻子,虽然丢脸,但至少是可控的。
只要把她关起来,就不会再出去惹是生非。
而外界,关于傅太太发疯的新闻,在傅承宴强大的公关手段下,很快就被压了下去。
取而代之的,是傅氏集团即将开发另一块黄金地皮的重磅消息。
人们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,似乎没人再记得那个在招标会上失态的女人。
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平静。
然而,一周后的一个晚上,这份平静被彻底打破。
傅承宴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晚宴。
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
他端着酒杯,游刃有余地与各界名流交谈,又恢复了那个运筹帷幄、掌控一切的傅总。
忽然,宴会厅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。
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。
傅承宴也下意识地转过头。
只看了一眼,他的瞳孔骤然紧缩。
只见苏晚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露背长裙,赤着脚,像一个冶艳的幽灵,缓缓地走了进来。
她不是被关在家里吗?她是怎么跑出来的!
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,苏晚的目标非常明确。
她径直穿过人群,走到了今晚宴会的另一位焦点人物面前。
盛世集团总裁,沈聿。
然后,在全场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,苏晚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举动。
她伸出手,一把抓住了沈聿的领带,微微踮起脚尖,将他拉向自己。
红唇贴近他的耳边,吐气如兰。
“帅哥,带我走,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