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姜禾，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？”

饭桌上，对面的青年忽然问。

声音清冽，像夏日碎冰。

姜禾差点被一口汤呛到。

她猛地抬头，看向那张过分年轻帅气的脸。

“胡说什么？”

“我没有胡说。”

陆清衍放下筷子，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。

“你这周，已经是第三次对着手机笑了。”

姜禾的心猛地一跳。

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。

有这么明显吗？

她不过是刷到了几个搞笑视频而已。

“小孩子家家，管这么多干什么？”

姜禾板起脸，试图用年龄和辈分压制他。

这是她惯用的伎俩，百试百灵。

陆清衍从小就听她的话。

可今天，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垂下眼帘，乖乖说一句“知道了”。

他只是看着她。

目光专注，甚至带着一丝探究。

“姐姐，你今年三十了。”

他一字一句，清晰地陈述着一个事实。

姜禾的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
她在公司最烦听到的就是年龄。

没想到回家了，还要被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屁孩提醒。

“所以呢？”她没好气地反问。

“所以，该找个男朋友了。”陆清衍的语气平静无波。

姜禾愣住了。

这小子，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了？

以前她妈催她找对象的时候，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她说话。

“姐姐还小。”

“姐姐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。”

“你们别逼她。”

那些维护的话仿佛还在耳边，可现在，他却成了催婚大军的一员。

真是风水轮流转。

姜禾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烦躁。

“我的事不用你管。”

她冷着脸扒拉了两口饭，起身就要走。

“我吃饱了。”

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。

力道不大，却不容挣脱。

姜禾回头，对上陆清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
“姐姐，你别生气。”

他的声音放软了一些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哄劝。

“我只是关心你。”

关心？

姜禾觉得好笑。

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，关心她一个三十岁的职场女性？

“松手。”她的语气更冷了。

陆清衍没动。

他不仅没松手，反而微微起身，凑近了她。

一股清新的、带着少年气的沐浴露味道瞬间将她包裹。

姜禾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他们离得太近了。

近到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，和挺直鼻梁上那颗浅褐色的小痣。

这小子，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？

印象里，他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，需要她弯腰才能摸到头的小不点。

现在，他却能轻易地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。

“姐姐。”

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一丝蛊惑。

“你觉得，我怎么样？”

什么怎么样？

姜禾的脑子有点宕机。

陆清衍看着她茫然的样子，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。

他攥着她的手腕，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前，按在他心脏的位置。

“这里。”

“为你跳得很快。”

咚。

咚咚。

隔着薄薄的T恤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掌心。

也像重锤一样，砸在了她的心上。

姜禾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全红了。

红得像煮熟的虾子。

她猛地抽回手，像是被烫到了一样。

“陆清衍！”

她又羞又恼，连名带姓地喊他。

“你是不是疯了！”

他才二十岁！

还在上大学！

而她，已经三十了！

他们之间，隔着整整十年的鸿沟。

更何况，他是妈妈闺蜜的儿子，从小被寄养在她家，他们名义上，是姐弟啊！

虽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。

“我没疯。”

陆清焉看着她，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。

“姐姐，我喜欢你。”

“从很久以前，就喜欢了。”

姜禾彻底傻了。

她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大脑一片空白。

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，只剩下他那句“我喜欢你”在脑海里无限循环。

陆清衍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。

他向前一步，将她整个人逼到墙角。

一手撑在墙上，将她圈在自己和墙壁之间。

一个标准的“壁咚”。

姜禾的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。

她活了三十年，看过无数偶像剧，却从没想过，这种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

而对象，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。

这太荒唐了！

“你……”

她刚想说点什么，陆清衍的脸却猛地凑近。

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尖。

痒痒的。

姜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
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。

耳边只传来一声极轻的笑。

她睁开眼，看到陆清衍近在咫尺的俊脸，和他眼底促狭的笑意。

“姐姐。”

“你脸红了。”

他的声音里满是愉悦。

姜禾的脸更烫了。

她一把推开他，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
“疯子！”

身后，传来陆清衍低沉悦耳的笑声，像是大提琴的拨弦，一下一下，撩动着她的心弦。

姜禾逃回自己的房间，反锁上门。

她靠在门板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
心脏还在狂跳不止。

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和心跳的频率。

完了。

全完了。

她平静了三十年的人生，好像要被那个小疯子彻底搅乱了。

姜禾在房间里坐立不安。

脑子里乱成一锅粥。

陆清衍的告白，像一颗重磅炸弹，把她所有的理智都炸得粉碎。

喜欢？

他怎么会喜欢她？

他们可是“姐弟”啊！

虽然她妈总开玩笑说，干脆让清衍给她当童养夫好了。

但那也只是玩笑！

姜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
她完全无法把陆清衍和“喜欢”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。

在她心里，陆清衍永远是那个瘦瘦小小、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喊“姐姐”的小男孩。

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。

妈妈心疼他，就把他接到了家里。

那时候，她十岁，他刚出生。

可以说，他是她一手带大的。

给他换尿布，喂他喝奶，教他说话，带他走路……

她甚至比他亲妈做得都多。

怎么就……喜欢上了呢？

姜禾想不通。

难道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？把他对亲人的依赖错当成了爱情？

很有可能。

毕竟他才二十岁，情窦初开的年纪。

姜禾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
对。

一定是这样。

她不能自乱阵脚。

她是个成年人，有责任引导他走上“正途”。

她必须跟他好好谈谈，让他明白，这只是一种错觉。

打定主意后，姜禾感觉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。

她打开房门，准备去找陆清衍。

一开门，就看到他斜倚在自己房门对面的墙上。

路灯的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，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。

他低着头，似乎在等她。

听到开门声，他抬起头。

“姐姐。”
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
“我们谈谈。”姜禾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又严肃。

陆清衍点点头，跟着她进了房间。

这是他第一次，在这么晚的时候，进入她的卧室。

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独有的、淡淡的馨香。

陆清衍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

姜禾没注意到他的异样。

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，指了指对面的床沿。

“坐。”

一副准备开堂会审的架势。

陆清衍依言坐下。

两个人，一个坐着，一个站着，气氛有些微妙的僵持。

“清衍。”

姜禾清了清嗓子，率先打破沉默。

“关于你刚才说的话……”

“我说的都是真的。”陆清衍打断她，语气坚定。

姜禾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，瞬间被堵了回去。

她看着他那张写满认真的脸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“你……你是不是搞错了？”

她憋了半天，才憋出这么一句。

“你对我的感情，可能只是依赖，是亲情，不是……”

“是爱情。”

陆清衍再次打断她。

他站起身，一步步朝她走来。

姜禾下意识地想后退，却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。

她的身后，是冰冷的书桌。

陆清衍在她面前站定，微微弯下腰，双手撑在她的椅子扶手上。

又是一个将她完全禁锢的姿势。

“姐姐，我分得清。”

他凝视着她的眼睛，目光灼热。

“我对你的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。”

男人……

女人……

这两个词，像电流一样窜过姜禾的四肢百骸。

她的身体，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。

“你才多大，就自称男人？”

她嘴硬地反驳，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
“我已经二十了，是成年人了。”

陆清衍的气息越来越近。

“姐姐，法律规定，我已经可以结婚了。”

结婚……

姜禾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这个词，对她来说太过遥远，也太过刺激。

“你别胡闹了！”

她猛地推了他一把，想从他的禁锢中挣脱。

陆清衍却顺势握住她的手，十指相扣。

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，带着薄薄的茧。

“我没有胡闹。”

他的拇指，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。

“姐姐，我等这一天，已经等了很久了。”

“从我意识到，我不想再让你把我当弟弟的那天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