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禾的心彻底乱了。
她看着陆清衍深邃的眼眸，那里面翻涌的情绪，是她从未见过的执着和热烈。
这根本不是一个二十岁少年该有的眼神。
深沉得，像一片望不到底的海。
让她心慌，也让她……无法抗拒。
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……”
她的声音干涩。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陆清演替她问完。
他笑了笑，眼底闪过一丝怀念。
“大概是，你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那天吧。”
姜禾愣住了。
她带男朋友回家？
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？
她努力在记忆里搜索。
好像……是她上大学的时候。
大二还是大三来着？
那时候她谈了一个男朋友，是学生会***，高大帅气，很受女生欢迎。
她当时也觉得自己捡到宝了。
交往了小半年，就带回了家。
想让妈妈和……陆清衍看看。
那时候陆清衍才多大？
十三四岁？
正在上初中。
姜禾记得，那天她领着男朋友进门时，陆清衍正坐在客厅看电视。
看到她身后的男生，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。
她当时还以为他是认生。
拉着他介绍：“清衍，这是姐姐的男朋友，你叫他李哥就行。”
陆清衍没叫。
他只是冷冷地瞥了那个男生一眼，就转身上楼了。
晚饭的时候，他也一言不发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。
那个男生被他盯得坐立难安，饭都没吃几口就借口有事溜了。
后来，她和那个男朋友也没好多久就分手了。
原因好像是，对方觉得她太强势，而且家里还有个“拖油瓶弟弟”。
从那以后，她就再也没带过任何男性回家。
难道……
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姜禾脑海里闪过。
“那天晚上，你哭了。”
陆清衍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“你在房间里，蒙着被子，哭得很伤心。”
姜禾的记忆有些模糊了。
她好像是哭了。
毕竟是初恋，被那么莫名其妙地分手，说不难过是假的。
“我当时就站在你门外。”
“我想进去安慰你，但是我不敢。”
“我那时候又瘦又小，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“我只能对自己发誓，以后，我一定要快点长大，长得比任何人都高，比任何人都壮，这样，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，再也没有人能让你哭了。”
陆清衍的声音低沉而有力，每一个字都敲在姜禾的心上。
她呆呆地看着他。
原来……是这样吗？
原来，那些她早已遗忘的过去，他都记得那么清楚。
原来，他从那么小的时候，就对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。
这太不可思议了。
“所以，姐姐。”
陆清衍握紧了她的手。
“别再推开我了，好吗？”
“给我一个机会，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。”
姜禾的心，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。
理智告诉她，应该拒绝。
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。
年龄，身份，世俗的眼光……
每一样，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。
可是，情感上，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“不”字。
看着眼前这张真诚又执着的脸，她怎么忍心伤害他？
更何况……
她的心，似乎也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抗拒。
甚至，还有一丝隐秘的……雀跃。
姜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。
疯了。
她一定是疯了。
竟然会对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弟弟动心。
“我……”
她艰难地开口，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暧昧的僵局。
陆清衍却忽然松开她，直起身子。
“时间不早了，姐姐早点休息。”
他退后两步，拉开了彼此的距离。
“我刚才说的话，你不用急着回答。”
“我会等。”
“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天。”
说完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转身走出了房间。
还体贴地帮她带上了门。
“咔哒”一声。
房间里，又只剩下姜禾一个人。
可空气中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。
姜禾瘫坐在椅子上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今晚发生的一切，比她过去三十年经历的加起来还要刺激。
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。
这一夜，姜禾失眠了。
她翻来覆去，脑子里全是陆清衍的脸，和他说的那些话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“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。”
“我会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天。”
每一句，都像魔咒一样，在她脑海里盘旋。
第二天一早，姜禾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下了楼。
陆清衍已经做好了早餐，正坐在餐桌旁看书。
晨光透过窗户，洒在他身上，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。
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，头发微湿，看起来干净又清爽。
听到脚步声，他抬起头，冲她笑了笑。
“姐姐，早上好。”
笑容灿烂，仿佛昨晚那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。
姜禾的心，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。
她“嗯”了一声，拉开椅子坐下。
气氛有些尴尬。
至少，姜禾是这么觉得的。
她埋头喝粥，不敢看他。
“姐姐，你昨晚没睡好吗？”
陆清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。
“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。”
姜禾的动作一顿。
她抬起头，瞪了他一眼。
“还不是因为你！”
话一出口，她就后悔了。
这话说得，也太有歧义了。
果然，陆清衍眼里的笑意更深了。
“是因为我，所以兴奋得睡不着吗？”
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揶揄。
姜禾的脸又开始发烫。
“你胡说什么！我是被你气的！”
她嘴硬地反驳。
“哦？是吗？”
陆清衍拖长了语调。
“我还以为，姐姐是害羞了呢。”
“我才没有！”
姜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。
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陆清衍看着她炸毛的样子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。
他觉得，这样的姐姐，可爱得让他心痒。
“好好好，你没有。”
他顺着她的话说，语气里却满是宠溺。
“快吃早饭吧，不然上班要迟到了。”
他把一个剥好的鸡蛋放进她碗里。
姜禾看着碗里圆滚滚的鸡蛋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，已经很久没有过了。
自从妈妈去世后，她就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。
照顾陆清衍的饮食起居，操心他的学业……
她习惯了付出，却忘了，自己也需要被照顾。
而现在，那个一直被她照顾着的孩子，却反过来开始照顾她了。
这种感觉，很奇妙。
也很……温暖。
姜禾默默地吃掉那个鸡蛋，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，似乎在悄悄融化。
吃完早饭，姜禾换好衣服准备出门。
一开门，就看到陆清衍也背着包站在门口。
“你去哪？”她下意识地问。
“送你上班。”陆清衍回答得理所当然。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。”姜禾想也不想就拒绝。
开什么玩笑。
让他送自己上班？
被公司同事看到，她要怎么解释？
“顺路。”
陆清衍言简意赅。
“我今天上午没课，正好要去市中心买点东西。”
姜禾的公司，就在市中心。
这个理由，无懈可击。
姜禾还想说什么，陆清衍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。
“走吧，姐姐。”
他回头，冲她扬了扬下巴。
“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。”
姜禾无奈，只能跟了上去。
一路上，两人都没怎么说话。
气氛却并不尴尬。
到了公司楼下，姜禾停住脚步。
“就到这吧。”
她可不想被同事看到她跟一个帅得人神共愤的小鲜肉一起出现。
“好。”
陆清衍点点头，很听话。
姜禾松了口气，转身就要走。
“姐姐。”
他却又叫住了她。
姜禾回头，疑惑地看着他。
只见陆清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，递给她。
“这是我给你泡的红糖姜茶。”
“你昨天不是说，肚子有点不舒服吗？”
姜禾愣住了。
她昨天……有说过吗？
好像……就是在饭桌上随口抱怨了一句。
没想到，他竟然记住了。
心里，又是一阵暖流涌过。
“谢谢。”
她接过保温杯，声音有些不自然。
“那我……上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陆清演看着她，忽然上前一步，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。
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耳廓。
带来一阵酥麻的痒。
姜禾的身体一僵。
“姐姐，晚上想吃什么？”
他凑在她耳边，低声问。
“我给你做。”
温热的气息，伴随着他低沉磁性的声音，一起钻进她的耳朵。
姜禾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烧起来了。
她猛地后退一步，和他拉开距离。
“随……随便！”
说完，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公司大楼。
身后，传来陆清衍压抑不住的笑声。
姜禾一路冲进电梯，心脏还在砰砰狂跳。
她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，试图给自己降温。
可脸上的热度，却怎么也退不下去。
电梯门打开，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。
“哟，姜姐，今天气色不错啊。”
刚走到工位，旁边的同事小张就凑了过来。
“满面红光的，是不是有什么好事？”
姜禾心里一咯噔。
“哪有，就是今天天气有点热。”她含糊地解释。
“热吗？我怎么觉得空调开得有点冷。”
小张说着，还搓了搓胳膊。
“对了姜姐，你手里拿的什么啊？新买的保温杯？挺好看的啊。”
姜禾下意识地把保温杯往身后藏了藏。
“没什么，就是……随便买的。”
她总不能说，这是小她十岁的弟弟，特意为她准备的爱心姜茶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