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厅里，爹娘听完我的话，都愣住了。

我爹苏明远放下茶盏，眉头紧锁：“晚儿，你方才说什么？退婚？”

我娘林氏也一脸忧心：“是啊晚儿，这好端端的，为何要退婚？可是与景然闹别扭了？你们自幼一起长大，感情深厚，有什么误会说开便是……”

“爹，娘，”我打断我娘的话，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，“不是误会。女儿心意已决，这婚，必须退。而且，要立刻退，要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清清楚楚地退掉！”

“胡闹！”我爹一拍桌子，显然动了怒，“婚姻大事，岂是儿戏！你说退就退？你让陈家的脸往哪儿搁？我们苏陈两家多年的交情还要不要了？”

“交情？”我嗤笑一声，心底一片冰凉。前世临死前的画面再次浮现，陈景然那冰冷的眼神，柳如烟轻蔑的嗤笑，像两根针，狠狠扎在我心上。

“爹，您以为陈家真的看重和我们苏家的交情吗？他们看重的，是我们苏家的钱，是我们苏家粮商的名头！一旦我们失了势，他们踩得比谁都狠！”

我娘拉住我的手，柔声劝道：“晚儿，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？景然那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，品性端良，待人温和，怎会……”

“品性端良？待人温和？”我抽回手，看着爹娘，一字一句道，“若他陈景然真如你们所说，是个君子，为何会私下与县衙的柳师爷频繁往来？为何会几次三番旁敲侧击，打听我们家各地粮仓的存粮数目和位置？”

爹娘脸色微变。

我爹沉吟道：“柳师爷？他打听这些做什么？”

“做什么？”我冷笑，“自然是等着时机一到，给我们苏家按上一个‘私藏赈灾粮’的罪名，好抄了我们家，吞了我们的粮，去讨好县太爷，做他攀龙附凤的登云梯！”

“不可能！”我爹猛地站起，“景然他岂会……”

“爹！”我提高声音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，“您敢赌吗？赌他陈景然的良心，赌我们苏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，赌我们苏家百年基业？”

我爹张了张嘴，看着我这从未有过的凌厉眼神，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。

我娘也被我的话吓住了，捂着胸口：“晚儿，这话可不能乱说……”

“女儿没有乱说。”我放缓了语气，却更加沉重，“爹，娘，你们信我一次。女儿近日……接连梦到不好的征兆，皆与陈家、与粮食有关。宁可信其有，不可信其无。这婚，必须退！而且，我们还要早做打算。”

我爹沉默了很久，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。

他终于抬起头，眼神复杂地看着我：“晚儿，你告诉爹，你到底知道了什么？或者，你想做什么？”

我知道，仅凭一个梦和几句猜测，无法完全说服爹娘。但我必须争取他们的支持。

“爹，娘，你们若信我，就按我说的做。退婚之后，女儿自有打算，定能保我们苏家安然度过接下来的难关，甚至……让我们苏家更上一层楼。”我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若你们不信，女儿便是拼着名声不要，自己上门去退了这个婚！”

我的决绝，终于动摇了他们。

我爹长叹一声，像是瞬间老了几岁：“罢了，罢了……你从小到大，从未如此固执过。或许……或许真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。这婚……爹依你，退！”

我娘看着我，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红着眼圈点了点头。

“谢谢爹，娘。”我心头一松，知道最关键的第一步，成了。

“不过，”我爹又道，“退婚之事，需得从长计议，找个合适的理由，总不能平白无故……”

“理由？”我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，“不需要理由。或者说，‘苏家小姐瞧不上他陈景然’，这就是最好的理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