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腿天平
二十万。
这个数字像一座冰山,瞬间将我淹没,让我无法呼吸。
我一个月打三份工,不吃不喝,累到吐血,也才几千块。
我去哪里弄二十万?
“爸,我没有那么多钱……”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哭腔。
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!”爸爸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父女之情,只有冷酷的评估和算计,“我养你这么大,培养你,给你提供最好的教育资源,现在,是你回报家庭的时候了!”
许蔓在一旁假惺惺地抽泣:“叔叔,您别逼衡衡了,都是我的错……大不了……大不了我去求求那家人,给他们跪下……”
她这么一说,我哥立刻激动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:“不行!我绝对不允许你受半点委屈去求那帮孙子!爸!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!我妹妹不行,那就卖房子!这房子当初我爷爷奶奶说了,就是留给我的!”
妈妈也哭着喊:“中正,要不……就把我的首饰拿去当了吧?也能凑一点……”
“都给我闭嘴!”爸爸怒吼一声,家里瞬间死寂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那眼神像是在看屠宰场里即将被开膛破肚的牲口。
“房子是庾家的根基,绝不能动。你妈那些破首饰,能值几个钱?”
他的声音低沉下来,充满了残忍的决断。
“现在,家里唯一的、最值钱的活资产,就是你。”
他说:“我给你指条明路。我有个生意上的伙伴,姓李。他儿子今年三十五,刚离婚,想找个安分持家的。对方不要求别的,只要家世清白,学历好,长得干净。”
我浑身的血液,在这一刻,彻底冻成了冰。
“李总说了,只要你点头同意这门婚事,他可以立刻帮我们摆平这二十万。另外,他还会给你哥在他们公司安排一个副经理的清闲职位,年薪三十万。”
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看着这个我叫了二十年“爸爸”的男人。
他要把我卖了。
为了二十万,为了给他不成器的儿子铺平未来的路,他要把我像货物一样,打包交易出去。
“爸……我是你女儿啊……”我终于哭出了声,绝望地看着他。
“正因为你是我女儿,你才要为这个家承担责任!”爸爸的声音冷酷到了极点,没有一丝动摇,“你哥哥是男孩,是庾家的根,他不能出事,不能有任何污点!你早晚要嫁人,嫁给谁不是嫁?嫁给李家,既能解决眼前的危机,又能帮衬你哥的未来,这是你的价值最大化,也是你对这个家能做出的,最大的贡献!”
妈妈痛苦地别过头,不敢看我,只是捂着嘴,无声地流泪。
哥哥低下头,一言不发,算是默认了。
而许蔓的嘴角,勾起了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、胜利的笑意。
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万丈冰窟,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恶鬼。
我的挣扎,我的努力,我熬夜打的每一份工,我拼命考来的所有证书,在他们眼里,都比不上一个“可以用来联姻”的价值。
我的世界,在这一刻,彻底崩塌了。
我看着这三个我称之为“家人”的人,他们是那么的陌生,那么的可怕。
第二天,爸爸就雷厉风行地安排了见面。
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高级餐厅里,那个被称为“李少”的男人,挺着啤酒肚,用一种挑剔又油腻的目光,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,像在菜市场挑拣一块猪肉。
他甚至让我张开嘴,看了看我的牙齿。
最后,他满意地点点头,对爸爸说:“庾总,你这个女儿,我很满意。干净,听话,是个好生养的。”
就在他们敲定彩礼细节,像商量一笔货物价格的时候,一个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。
是***打来的。
爸爸接完电话,脸上的得意和谄媚瞬间凝固,然后变得惨白。
他挂了电话,看着我们,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:“庾梁……又出事了。”
原来,昨天被打的那个人,家里有点背景,根本不接受私了。
他们找了一帮人,在半路上把准备去找他们“理论”的我哥给堵了。
我哥,被打断了腿。
我们赶到医院。
急诊室的走廊上,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。
我哥躺在移动病床上,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,被血浸透,脸色惨白如纸,因为剧痛而不断抽搐。
许蔓趴在床边,哭得梨花带雨,妆都花了。
医生把爸爸叫到一边,神情无比严肃:“病人右腿胫骨粉碎性骨折,情况非常复杂,手术难度极高。就算手术成功,以后恐怕……也很难恢复到正常走路的样子了,多半会终身残疾。”
“轰”的一声,妈妈当场就瘫软了下去,晕死过去。
爸爸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,身体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。
我站在人群的外围,像一个与这一切无关的局外人。
没有人看我,没有人理我,仿佛我只是一个透明的影子。
直到爸爸缓缓地回过头,他的目光越过所有混乱的人群,像一枚钉子,精准地钉在了我的身上。
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。
他的脸上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只有一种可怕到极致的平静。
他走到我面前,停下。
他看着我,就像在看他账本上的一个数字,一个可以用来填补亏空、抹平赤字的终极砝码。
“衡衡,”他开口,声音平静得让我毛骨悚然,“哥哥需要一条腿。”
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
“你看,天平该怎么才平?”
小说《哥哥断腿后,爸妈让我捐出我的人生》 第5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