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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在侍郎府朱漆大门前。

身上是猎户萧彻给的粗布***,破了几个洞,沾满泥污与血迹。

三天前,我还是吏部侍郎府的嫡女楚清姿。

三天后,我是与野男人在山洞厮混一夜,不知廉耻的**。

守门的家丁看见我,眼神躲闪,脸上是藏不住的鄙夷。

没人上来扶我,也没人通报。

他们就那么看着我,任由我拖着受伤的脚,一步一步,挪过冰冷刺骨的青石板路。

穿过寂静的前院。

正厅里,烛火通明,几道人影晃动。

我深吸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,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。
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膝盖一软,我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
“爹,娘,女儿回来了。”

声音嘶哑,带着连日来的惊惧和疲惫。

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首位上,父亲楚正雄正襟危坐。

他面沉如水,此刻像淬了冰的利剑,直直刺向我。

旁边的母亲柳氏,用手帕死死捂着嘴,肩膀不住地颤抖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无声地滑落。

我那温润如玉的兄长楚墨,站在一旁,眉头紧锁,眼神复杂地看着我,欲言又止,终究没发出声音。

而角落里,站着我那柔弱善良的“好妹妹”,楚玉瑶。

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只是脸色苍白,眼角还挂着泪痕,一副受惊不小的可怜模样。

见我望过去,她立刻低下头,肩膀瑟缩了一下,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,避之不及。

真是可笑至极。

若不是她重阳登高时故意“失足”将我推下山崖,我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?

她倒是聪明,借口下山求援,第一个跑了回来,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仿佛一切与她无关。

而我,却与一个陌生男人在山洞里共处一夜,成了全京城的笑柄,声名狼藉。

“孽障!”

父亲一声怒喝,如惊雷炸响在耳边,震得我心头一颤。

他抓起桌上的茶杯,狠狠朝我砸来。

滚烫的茶水泼了我满脸,碎裂的瓷片划破我的额头,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下,和着泥水,狼狈不堪,刺痛难忍。

我没有躲闪,也没有擦拭。

只是挺直了脊背,倔强地迎着他刀子一般的目光,不肯退让分毫。

“你还有脸回来?我楚家的脸面,都被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丢尽了!”

父亲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,唾沫星子横飞。

“与野男人厮混一夜!你对得起谁?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吗?对得起你那未过门的夫君谢知行吗?”

谢知行……

这个名字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我的心口。

我与他青梅竹马,早已定下婚约,两情相悦。

可现在……我不敢想象未来的结局。

“爹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!是玉瑶她……”

我急切地想辩解,想揭穿楚玉瑶的真面目,却被他粗暴打断。

“住口!”父亲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,怒吼一声,震得我耳膜发疼。

“事到如今,你还想攀诬**妹?她一个弱女子,吓得魂都快没了,连夜跑回来报信,你倒好,在外面风流快活!”

“我没有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声音撕裂,眼泪再也忍不住,夺眶而出,模糊了视线。

可这泪水,在他们看来,或许只是我狡辩的工具,毫无价值。

“姐姐,”楚玉瑶柔柔弱弱地开了口,声音里满是委屈,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。

“我知道你怨我没能救你,可当时天那么黑,我实在是害怕……我只能先跑回来找人……”

她说着,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,哭得梨花带雨,我见犹怜。

“你听听!你听听!”父亲指着楚玉瑶,对我怒吼,气得七窍生烟。

“**妹为你担惊受怕,你却反咬一口!楚清姿,你的心是什么做的?是石头吗?竟如此狠毒!”

石头?

我的心若是石头做的,此刻就不会痛得无法呼吸,不会像被生生撕裂一般。

我看向我的兄长楚墨,他是家里唯一曾对我流露过善意的人,曾是我唯一的依靠。

他曾在我展露骑射天赋被父亲斥责时,偷偷送我一把小弓,眼神里带着鼓励。

他曾在我被楚玉瑶抢走心爱的首饰时,默默再为我寻来更好的,只为哄我开心。

“哥……”我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,带着最后一丝希望。

楚墨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嘴唇微动。

可最终,在父亲凌厉的眼神下,他还是垂下了眼眸,选择了沉默,一声不吭。

那一刻,我心底最后一丝光亮,也彻底熄灭了。

“老爷,”一直沉默的母亲终于开了口,声音沙哑。

她擦干眼泪,眼神空洞地看着我,那目光比刀子还冷。

“事已至此,多说无益。”

“我们楚家,丢不起这个人。”

“把她送去家庙吧,青灯古佛,了此残生,也算是保全了楚家最后一点颜面。”

剃发出家?

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

他们甚至不问我一句,是否受了委屈,是否受了伤,仿佛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。

他们只关心楚家的脸面,那虚伪至极的脸面。

为了这可笑的脸面,就要牺牲掉我的一生,将我推入深渊。

凭什么?

就因为我不是他们捧在手心里,百般呵护的那个“瑶儿”?

就因为我被推下山崖,为了活命,不得不与一个男人待了一夜?

我的清白,我的人生,在他们眼里,竟如此一文不值,可以随意践踏!

府外,隐隐传来嘈杂的议论声,如潮水般涌来。

“听说了吗?侍郎府的大**,跟个野男人在山里鬼混了一夜才回来!”

“啧啧,真是伤风败俗,不知检点!”

“这下谢小将军怕是要退婚了吧?谁愿意娶个破鞋啊!”

不堪入耳的词句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,狠狠捅进我的胸膛。

我浑身冰冷,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
绝望和屈辱,像潮水一般将我淹没。

我慢慢地,从地上站了起来,每一步都沉重无比。

脚腕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。

我看着眼前这些所谓的亲人,他们冷漠的脸,在我眼中逐渐模糊,变得扭曲。

我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,带着一丝决绝。

“好。”

我只说了一个字,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
“既然你们都觉得我该死。”

我猛地转身,用尽全身的力气,朝着厅堂那根最粗的朱红柱子,狠狠撞了过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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